第二十五章：跟我在一起住不好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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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林一覺醒來自己睡得很好，身上的感覺也不似昨天那樣疼。
她依舊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，身上掛著薄薄的被單，房間裏冷氣開著，天外一片明亮，窗外吹來一陣細風。
她掙紮著想要起來，觸動手臂的傷痕不免動作大了些，隔著一道半掩的簾子，對面雪白床單上出現一個修長的身形。
那人身上依舊是昨天穿的那套，只是窩在明顯狹小的病床上雙腿不舒服得綣起，原本硬挺的褲線生了褶皺。
昨夜他就這樣將就在床上一晚，很難才淺眠。
陸城被她的動作驚醒，看她一頭微亂蓬松的黑發，以及那張茫然無措又蒼白漂亮的臉。
她明麗的容顏像是印到了心底，心尖想被輕風拂過一般，有電流緩緩湧動。
他略微失神的目光和周林交匯在一起，周林揉著惺忪的眼看見這個人，只覺得這幾天過得跟做夢一般。
短短幾天，她和家裏徹底鬧翻，被打得差點斷氣，迷迷糊糊暈倒了，醒來看到的還是他。
她實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，可以一再拖累眼前的這個人。
她在那個家裏生活慣了，習慣了人情冷暖，卻沒有想到有一個人可以這樣掏心掏肺對她，將世上所有人拿出來跟他相比都比不上這一份溫情。
她真的好害怕，害怕有一天他的溫暖會用盡，就連陸城也討厭了她。
她本來就跟他沒有關系，她不可能這樣一直依賴他的啊。
周林找著地上的拖鞋，低頭看了好一會都沒能找到，身後響起那人清朗的嗓音：“在這裏。”
陸城將床邊那雙小小的鞋子提給她，看周林接過忙亂地穿上，聽見他問：“是不是想上廁所？”
周林的身形頓了一下。半晌後，輕輕開口：“不是，我要回家。”
不就是挨了頓打嗎？她以前也經常挨打的，她是該回去了，她本來就應該回去的……
陸城皺眉，褲腿挺括的布料線條流暢，闊步走過去，高大的身形擋在她身前，攏住窗口的那片微風與光線，面色微慍。
“林林，我不會再讓你回那個地方了。”
他聲音沈穩，帶著不容辯駁的氣勢，偉岸的身軀將她的光亮遮盡，隱隱的壓迫感讓她困惱。
“可我要是不回家還能去哪呢？”
她一說鼻子就酸了，嗓音帶著些委屈。
她本來就是委屈。
她還小，沒有學歷沒有技能，就算出去也是非法童工，根本就無法養活自己，那個家她再不喜歡，周遠濤是她的爸爸，承擔撫養自己的義務，才是這世上最應該為她負責的那個人。
她只要上高中就可以了，隨便哪所學校都好，等她考上大學，她就可以勤工儉學養活自己，再也不用看李玲梅和周宇的臉色。
周林想，她不會做夢，會認清現實，叫她怎麽樣就怎麽樣，最後三年，她會好好熬下去，熬到自己可以自食其力的時候。
這世上，若說陸城最了解的那個人是誰，必定是周林無疑。
他從小看她長大，觀察她堅韌如蒲葦一樣的性格，看似柔軟，真要擰巴起來能勝過參天古樹。
他現在還留著那張被周林退回來的銀行卡，小小的年紀就鍛煉出不貪便宜的品質，現在長到十五歲，已經有了最基本的判斷，又怎麽願意麻煩他？
想到這，陸城心底難免有些失落。
若真的要歸根究底周林為什麽對自己始終隔著那一層，不過是在她心底，還沒有將他當作全心全意可以依賴的人。
可她又可曾想過，如果是他心甘情願呢？
他樂意養著她，是他請求她成全這份晦澀難堪的情感？
他會好好守著她，陪著她長大，在她懵懂無知的年紀了，不敢踏越雷池半步……
陸城半蹲下身體，周林坐在床邊，他的頭顱到只她頸脖的位置，往常高她一個頭的身量現在必須仰著下頜看她。
這種奇怪審視她的角度還是第一次，恰好可以看清她日漸消瘦的下巴，以及唇上兩瓣弧度美好的嫣紅。
望著她被風吹得遮住半邊臉的樣子，陸城眸底微黯，聲音沈緩得猶如溪流過澗，低緩溫柔地問：“林林，跟我在一起住不好嗎？”
“不要回那個地方了，我供著你，直到你讀完大學可以。”
滴答滴答。
墻上的掛鐘不停歇地敲著，一下，兩下。
時間緩慢又漫長。
“不好。”
又像過了很久，又像緊緊一瞬間，周林毅然決然地拒絕，臉色如常，沒有一絲松動。
陸城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結果，退了一步。
他低頭，揉揉她的腦袋，笑著說：“不用覺得有所虧欠，林林成績這麽好，以後一定可以養活自己，我會記一個賬本，你用的那些等你以後工作了再還給我好不好？”
在他海綿一般柔順充盈的話語中，周林腦海裏不由勾勒出一副畫面。
在那裏，她再也不用看到那幾個人，再也不用低聲下氣伸手跟李玲梅要錢，可以自由自在和朋友一起任性玩耍……這樣的誘惑，簡直跟天堂一樣。
她並不傻，眼前的這個人哪裏肯記她的賬本，到頭來還不是越欠越多？
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了，她只是一個沒人疼的孤女，怕是自己身無長物，一貧如洗，根本還不起。
她眼底略有動搖，僅僅半刻，周林搖頭，望向他眸光閃動的眼底，斬釘截鐵告訴他：“我要回家。”
陸城沒有想過周林會果決至此，臉上的棱角分明的線條慢慢變得僵硬，垂下頭，墨色的眸底劃過一絲黯然。
他聲音有些悶悶的：“不過你現在的身體醫生還不允許你出院，今天還有針要打，這幾天你先乖乖呆著這裏，不要像昨天那樣亂跑了，好嗎？”
他昨天真是嚇瘋了，看她一個人坐在河邊真怕她想不開……他實在不敢想象周林要是真離開了會怎麽，恐怕，他要那家人給她償命。
陸城面對犟起來的周林毫無辦法，只能采取迂回戰術。
周林到醫院這麽久家裏都沒有個人來看她，心裏想必已經涼透了，她現在也不想回到那個家裏，能在這裏多呆一天自然是好，至少要讓她整理好心情再回去面對那個爛攤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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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依舊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，身上掛著薄薄的被單，房間裏冷氣開著，天外一片明亮，窗外吹來一陣細風。
她掙紮著想要起來，觸動手臂的傷痕不免動作大了些，隔著一道半掩的簾子，對面雪白床單上出現一個修長的身形。
那人身上依舊是昨天穿的那套，只是窩在明顯狹小的病床上雙腿不舒服得綣起，原本硬挺的褲線生了褶皺。
昨夜他就這樣將就在床上一晚，很難才淺眠。
陸城被她的動作驚醒，看她一頭微亂蓬松的黑發，以及那張茫然無措又蒼白漂亮的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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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實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，可以一再拖累眼前的這個人。
她在那個家裏生活慣了，習慣了人情冷暖，卻沒有想到有一個人可以這樣掏心掏肺對她，將世上所有人拿出來跟他相比都比不上這一份溫情。
她真的好害怕，害怕有一天他的溫暖會用盡，就連陸城也討厭了她。
她本來就跟他沒有關系，她不可能這樣一直依賴他的啊。
周林找著地上的拖鞋，低頭看了好一會都沒能找到，身後響起那人清朗的嗓音：“在這裏。”
陸城將床邊那雙小小的鞋子提給她，看周林接過忙亂地穿上，聽見他問：“是不是想上廁所？”
周林的身形頓了一下。半晌後，輕輕開口：“不是，我要回家。”
不就是挨了頓打嗎？她以前也經常挨打的，她是該回去了，她本來就應該回去的……
陸城皺眉，褲腿挺括的布料線條流暢，闊步走過去，高大的身形擋在她身前，攏住窗口的那片微風與光線，面色微慍。
“林林，我不會再讓你回那個地方了。”
他聲音沈穩，帶著不容辯駁的氣勢，偉岸的身軀將她的光亮遮盡，隱隱的壓迫感讓她困惱。
“可我要是不回家還能去哪呢？”
她一說鼻子就酸了，嗓音帶著些委屈。
她本來就是委屈。
她還小，沒有學歷沒有技能，就算出去也是非法童工，根本就無法養活自己，那個家她再不喜歡，周遠濤是她的爸爸，承擔撫養自己的義務，才是這世上最應該為她負責的那個人。
她只要上高中就可以了，隨便哪所學校都好，等她考上大學，她就可以勤工儉學養活自己，再也不用看李玲梅和周宇的臉色。
周林想，她不會做夢，會認清現實，叫她怎麽樣就怎麽樣，最後三年，她會好好熬下去，熬到自己可以自食其力的時候。
這世上，若說陸城最了解的那個人是誰，必定是周林無疑。
他從小看她長大，觀察她堅韌如蒲葦一樣的性格，看似柔軟，真要擰巴起來能勝過參天古樹。
他現在還留著那張被周林退回來的銀行卡，小小的年紀就鍛煉出不貪便宜的品質，現在長到十五歲，已經有了最基本的判斷，又怎麽願意麻煩他？
想到這，陸城心底難免有些失落。
若真的要歸根究底周林為什麽對自己始終隔著那一層，不過是在她心底，還沒有將他當作全心全意可以依賴的人。
可她又可曾想過，如果是他心甘情願呢？
他樂意養著她，是他請求她成全這份晦澀難堪的情感？
他會好好守著她，陪著她長大，在她懵懂無知的年紀了，不敢踏越雷池半步……
陸城半蹲下身體，周林坐在床邊，他的頭顱到只她頸脖的位置，往常高她一個頭的身量現在必須仰著下頜看她。
這種奇怪審視她的角度還是第一次，恰好可以看清她日漸消瘦的下巴，以及唇上兩瓣弧度美好的嫣紅。
望著她被風吹得遮住半邊臉的樣子，陸城眸底微黯，聲音沈緩得猶如溪流過澗，低緩溫柔地問：“林林，跟我在一起住不好嗎？”
“不要回那個地方了，我供著你，直到你讀完大學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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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緩慢又漫長。
“不好。”
又像過了很久，又像緊緊一瞬間，周林毅然決然地拒絕，臉色如常，沒有一絲松動。
陸城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結果，退了一步。
他低頭，揉揉她的腦袋，笑著說：“不用覺得有所虧欠，林林成績這麽好，以後一定可以養活自己，我會記一個賬本，你用的那些等你以後工作了再還給我好不好？”
在他海綿一般柔順充盈的話語中，周林腦海裏不由勾勒出一副畫面。
在那裏，她再也不用看到那幾個人，再也不用低聲下氣伸手跟李玲梅要錢，可以自由自在和朋友一起任性玩耍……這樣的誘惑，簡直跟天堂一樣。
她並不傻，眼前的這個人哪裏肯記她的賬本，到頭來還不是越欠越多？
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了，她只是一個沒人疼的孤女，怕是自己身無長物，一貧如洗，根本還不起。
她眼底略有動搖，僅僅半刻，周林搖頭，望向他眸光閃動的眼底，斬釘截鐵告訴他：“我要回家。”
陸城沒有想過周林會果決至此，臉上的棱角分明的線條慢慢變得僵硬，垂下頭，墨色的眸底劃過一絲黯然。
他聲音有些悶悶的：“不過你現在的身體醫生還不允許你出院，今天還有針要打，這幾天你先乖乖呆著這裏，不要像昨天那樣亂跑了，好嗎？”
他昨天真是嚇瘋了，看她一個人坐在河邊真怕她想不開……他實在不敢想象周林要是真離開了會怎麽，恐怕，他要那家人給她償命。
陸城面對犟起來的周林毫無辦法，只能采取迂回戰術。
周林到醫院這麽久家裏都沒有個人來看她，心裏想必已經涼透了，她現在也不想回到那個家裏，能在這裏多呆一天自然是好，至少要讓她整理好心情再回去面對那個爛攤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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